
比赛结束了,我们一行人跟着他的脚步离去,一言不发。
走着走着,我们来到九龙城,那里密杂着方方正正的房子,
听着污水滴答滴答,又目睹了一张张牛肉乾被插在水拨上,
他用刀把牛油块慢慢扳平得均匀,并倒下又稠又腻的糖浆。继而切开一个又一个正方形格子,每落刀,西多士软弱地塌陷下去、刀起,又胀回原状。
在他开始吃之前,他叉起一块,问我吃不吃。我想到卡路里热量,
叉子戳起一格又一格正方形,此起彼落、只有很少的停顿时间让肠胃消化。我看着他吃,样子称不上享受。很快,就剩下最后一块。
食到最后一个方块,他再次问我:你食唔食?
当下我有点不解,明明在一开始,他已经问过一次,
虽然不太明白,但我知道我是队长,当我食了这最后一块西多士,
他以前常常叫我们谨记自己的错失与落败,不要犯同样的错。
回想起来,我们的比赛路程一步一步地走,总是辛劳。当我与朋友谈起原来辩论题目都以政策为主,他都讶然:岂不是要涉猎法律、政府文件等吗?是的,很辛苦的。
我跟这位前辈已经两年,準备工作从不马虎,但就算我们已经写好稿、援用了许多资料,到了夜晚,他也要看我们的稿、然后逐一字粒删改。
我曾经一度怀疑他的执着。为甚幺总是在凌晨改稿?
我勉强地嘴嚼,却不敢显露出我不喜欢它的样子。
读政治出身,他为人除了「很政治」,也很爱思考。
最滑稽的也许是,他仍然抱有理想,渴望改变一些不堪的局面。
在不断受他洗脑的过程中,幸运地从过百间中学来到全港八强。
但我们来到八强却输了,好似甚幺都得不到就算回去。说起来,
如今我口中含着甜溜的西多士,却感受到他不想我们难过的心情。準备过程一丝不苟,尤其是他,付出了太多。太多的努力、太多的期许、太多的激动,很想嚥下去。
我就勉强把它咬成细碎的渣,吞嚥下去。我展示笑容,
实在没有甚幺好悲哀的。这一口西多士甜得虚伪,好像他总是把说话收好、总是压抑情感。我们两人没有说过太多话,但我常常知道他的想法,虽然努力伪装、但他根本是个真实的人。
埋单、结帐,离场。
其实我想对他说,我从没介意过落败,落败也更好,其实两手空空才能自在,没有胜负得失、没有悲欢离合,就当我识了一个有抱负的男人。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但我终究没有说出口,讲我不喜欢吃奶油多士。我也是个虚伪的人,这种疏离感使我自在。而且西多士是今日的主角。他不用记住甚幺不快,只要记得我食左呢个西多士嘅最后一嚿,然后我开心快乐,咁就足够。